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厨房，韭菜的清香混合着虾仁的鲜甜在空气中弥漫。老周坐在餐桌前，看着张阿姨灵巧的手指将饺子皮捏出漂亮的花边。

"你包得跟老伴一模一样。"老周忍不住说。

张阿姨笑了笑："以前常跟嫂子学，她总说我笨手笨脚的。"她将包好的饺子整齐码在案板上，"老周，你去歇着吧，这儿我一个人就行。"

老周摇摇头，拿起一张饺子皮："活动活动对心脏好。"他舀了一勺馅料放在皮上，却怎么也对不齐边缘。

张阿姨接过他手里的半成品，轻轻一捏就成型了："你还是老样子，包饺子总心急。"

门铃突然响了。老周擦了擦手去开门，门外站着一位头发花白、精神矍铄的老人，手里拎着两盒茶叶。

"老赵！"老周惊喜地叫道，"不是说中午才..."

赵卫国眨眨眼："想着早点来，蹭顿饺子吃。"他看向厨房，"这位是？"

"邻居张阿姨。"老周介绍道，"这是我老同学赵卫国，退休前在法院工作。"

展开剩余82%

张阿姨腼腆地点点头，去厨房下饺子。赵卫国凑到老周耳边："就是她天天给你送饭？不错啊老周！"

"别瞎说。"老周捶了老同学一拳，耳朵却红了。

三人围坐在餐桌前吃饺子时，赵卫国一直夸赞张阿姨的手艺。老周注意到张阿姨今天特意穿了件淡紫色的衬衫，头发也比平时梳得整齐。

"老周啊，"赵卫国咬了一口饺子，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，"你女婿李明找我的事，你知道多少？"

老周放下筷子："就知道丽华想多分拆迁款。"

赵卫国擦擦嘴，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："事情没那么简单。"他翻开文件，"你大女儿两周前就咨询了房产过户事宜，想把房子转到自己名下，理由是你年事已高，需要监护人。"

老周的手一抖，筷子掉在桌上。张阿姨默默捡起来，去厨房换了双干净的。

"还有，"赵卫国压低声音，"你儿子建军去年就用未来可能继承的房产份额做了抵押贷款，债权人已经向法院提交了执行申请。"

老周胸口一阵刺痛，他摸出药瓶吞下一片硝酸甘油。张阿姨赶紧倒了杯温水递给他。

"最麻烦的是你小女儿那个男朋友，"赵卫国继续说，"我查了一下，陈远确实在投行工作过，但两年前因为涉嫌违规操作被开除，还上了行业黑名单。"

饺子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块铅。老周想起美玲骄傲地说"陈远年薪八十多万"时的表情，心里一阵发苦。

"老周，你得早做打算。"赵卫国拍拍他的肩膀，"按法律规定，拆迁补偿款属于夫妻共同财产，你老伴那部分由你和子女共同继承，但你那部分完全可以自主支配。"

张阿姨起身去厨房煮饺子汤，刻意留给他们谈话空间。老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。

"我该怎么做？"老周问。

"首先，别急着签任何文件；其次，去公证处做个遗嘱公证；最后..."赵卫国意味深长地说，"那笔钱最好别经子女的手。"

老周望向客厅墙上老伴的遗像。照片里的女人温柔地笑着，仿佛在说："我早告诉过你..."

送走赵卫国后，老周站在阳台上发呆。秋风带着凉意吹乱他花白的头发。张阿姨收拾完厨房，轻轻走到他身边。

"需要我陪你走走吗？"她问。

老周摇摇头："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"

张阿姨理解地点点头，临走前说："饺子冻在冰箱上层，想吃随时煮。晚上我熬点南瓜粥给你送过来。"

老周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，那双手粗糙却温暖，让他想起年轻时老伴的手。

关上门，老周径直走向书柜，从最底层翻出一本相册。那是三个孩子从小到大的照片合集。他一张张翻看：丽华五岁时举着奖状骄傲的样子，建军初中毕业害羞地低着头，美玲在大学舞台上跳舞的倩影...

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小纸条，上面是老伴娟秀的字迹："孩子们本性都不坏，是我们没教好。"

老周的眼泪终于落下来，打在纸条上晕开了墨迹。他想起丽华小时候摔坏邻居家花盆却死不认错的样子，他非但没批评，还夸她"有主见"；建军被同学欺负不敢还手，他骂儿子"窝囊"；美玲偷拿妈妈的钱买发卡，他笑着说"女孩子爱美很正常"...

"慈母多败儿，严父出孝子。"老周喃喃自语，"我们刚好相反..."

天色渐暗，老周没有开灯。他站在老伴遗像前，轻声说："这次我一定要硬起心肠。"

门铃再次响起时，老周以为是张阿姨送粥来了。打开门，却看到两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，一个穿着皱巴巴的西装，一个手臂上纹着青龙。

"周建军家？"西装男问。

老周警觉起来："他不住这儿。"

"但他把这儿抵押给我们了。"纹身男亮出一份文件，"连本带利一百八十万，到期没还，我们只好来找他爹了。"

老周眼前一黑，扶住门框才没摔倒。一百八十万！建军的工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？

"周老爷子，别紧张。"西装男假惺惺地说，"我们不是来闹事的，就是通知您一声，这房子很快就要被法院查封了。"

"胡说！"老周声音发抖，"这是我单位分的房，产权证上只有我和老伴的名字！"

纹身男冷笑："您儿子签的抵押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，自愿用继承份额作为担保。按法律规定，这套房子价值的四分之一已经属于我们老板了。"

西装男递上一张名片："给您三天时间考虑，要么替儿子还钱，要么等着法院强制执行。我们老板说了，看在您年纪大的份上，可以打个九折。"

老周把名片扔在地上："滚！"

两人耸耸肩走了。老周关上门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。心脏剧烈跳动着，像要冲出胸腔。他摸索着掏出药瓶，却发现已经空了。

就在这时，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。老周惊恐地抬头，看到建军拿着钥匙站在门口，脸色惨白。

"爸..."建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"我...我可以解释..."

老周想站起来，却发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。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，他看到建军惊慌失措的脸和张阿姨端着粥碗出现在门口的身影...

发布于：广东省